2023《飄袖》2/6
一個她和他的故事 ∣ 飄袖
女主角：丁玫
男主角：馬輊平
(置頂照片感謝攝影師：Wahid Hacene ∣ Pexels)
「剛剛是我不好，我誠心再次道歉，」馬輊平很高興自己表現得還算沉穩，與女孩面對面講話漸漸轉為自然：「能請問妳的名字嗎？」
是的，跟女孩單獨說話，有種輕鬆的氛圍，自然形成一氣；真好！
愣了又愣，女孩自從失去一隻手臂後，就再也沒有像此般地與人互動，在班上她也總是獨來獨往；有時還得堅強面對異樣眼光，不管是同情還是驚訝，甚至嘲笑……她莫名感覺到眼前這男孩的一種真。
她忽然心跳加速。
「我叫馬輊平，」他絕不要錯失良機，趕緊自我介紹：「不分軒輊的“輊”，平方公尺的“平”。妳好！」
他很自然地展露笑容，每天的24小時對他來說，只有三個去處，學校、便利商店、宿舍，很少曬太陽讓他看起來膚色白晰，瘦高的他有種特別的氣質。
聽他那很奇怪的自我介紹用詞，女孩再次噗滋笑出。
「丁玫。」女孩害羞地：「玫瑰的“玫”。」視線停在地板上。
天！這聲音真好聽，玫瑰嗎？！
是啊～就像玫瑰一樣綻放美麗。
「丁玫…丁玫…」馬輊平不知不覺恍神，直重複女孩的名字。
「你跳針了嗎？」丁玫笑了笑，將視線回到他的眼睛。
「啊？」他滿頭問號。
「一直唸唸有詞，重複我的名字，像唱片跑不過，直“跳針”啊！」
馬輊平哈哈大笑：「哇！我看這年頭年輕人應該沒幾個人知道唱片跳針這種事吧！幸好我知道一點。」
丁玫想想也是，她家裡那台老古董，要不是被爸爸疼愛有加呵護到不行，可能也早掛了吧！
她覺得他笑起來很好看，笑的樣子也很好笑，於是跟著笑起來。
兩人就這樣狂笑，越笑越好笑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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馬輊平的報告終於完成了，完稿的過程幸好有丁玫的幫忙，由於丁玫很會使用電腦，效率提升不少；原本預計要花一個星期，結果只花五天，真好！
「原來妳是資管系的喔！」馬輊平一臉佩服：「難怪妳這麼讚，電腦好像特別聽妳的話。」
「沒有的事啦！」丁玫害羞地笑了笑。
他們一起步出校園，馬輊平幫丁玫抱著書本資料，打算要護送她回家：「今天把妳拖累了，弄到這麼晚，家人會不會罵？」算是回報吧！
「嗯！我爸一定會罵我的。」丁玫一派輕鬆：「不過沒關係。」
馬輊平搞不清楚丁玫的意思，既然會被罵，怎瞧她一點也不緊張的樣子。
管它咧！到時再說吧！
他們邊走邊聊，很開心，深深覺得跟彼此相處很輕鬆，好像很多事情都可以不用在乎。
「什麼？妳也沒手機？」馬輊平無法置信。
「對啊！“也”是什麼意思？你沒使用手機嗎？」丁玫眨眨眼睛。
「是啊！坦白講，我覺得用手機很浪費錢。」第一次，馬輊平覺得不需要裝酷很舒服，不用怕他人認為自己很小氣，自自在在地表達，真好。
丁玫笑笑：「像你這麼坦白的人很少見。」
馬輊平抓抓頭。
抵達丁玫家巷口，這一帶房子的房價挺貴！看來她家境不錯，馬輊平打算既送佛就送上天，沒打算停下腳步，繼續往前走……
「ㄟ，妳家是哪一幢啊？」問著問著，馬輊平赫然發現丁玫沒跟在身邊！
猛然快速四處尋找她的蹤影，才發現她停在剛剛的巷口。
他快速跑回，疑惑掛滿臉：「怎麼了？哪裡不舒服嗎？我走錯方向嗎？」瞧她安靜得，讓他著急了起來。
一改剛剛燦爛的笑容，丁玫嚴肅了起來：「沒事兒，我很好。就到這兒就好了，謝謝你送我回來，把我的書和資料還我吧！」
一邊將大疊書本資料接過手去，一邊不解這丁玫怎麼態度轉變這麼快？馬輊平有點僵住，卻也只能乖乖聽話。
是的，丁玫的聲音，對他來說，有種魔力，他很自然的對她的話順從，很自然的在意她的一舉一動，很自然的凝視她的一顰一笑；他想問為什麼，但沒有，他很自然的尊重她的意思。
「謝謝。」丁玫不敢直視他：「我家就在前方第三幢，很近，你不用擔心我了。」忽然抬起頭，送上一個笑臉：「我們明天校園見。」
這彷彿連眼睛都在笑的笑臉……
「好，晚安。」他持續沒多問，也回給她一個微笑。
他在原地目送丁玫，直到確定她進了家門。
『我們明天校園見……我們明天校園見……』丁玫的聲音和她那連眼睛都在笑的臉龐，在馬輊平的腦海裡轉哪轉，一直伴他入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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馬輊平開始了他那從此不缺課的大學生活，即使是早八第一堂課，他也沒錯過，一下大夜班，沖個澡、換套衣服，便往學校去。每天他都覺得自己活力充足、精神百倍，然而同學們似乎不覺得這種情形能持續多久，每天開他玩笑的戲碼也都一再上演，雖然他還是一樣的回應態度，不是裝酷，就是傻笑，但，整體感覺一直都很好。
因為，他只在乎丁玫，其他的都不重要。
白天在學校時，丁玫會裝上義肢，不容易看出來有啥異狀，因為現在是冬天，厚重的衣服加外套可以作為掩飾。
那，夏天呢？
常常提醒自己要避免問她有關於失去手臂的事，即使偶而見她因氣候濕冷導致斷臂處發疼時，馬輊平關心萬分、焦急得要命，話題也僅只於“如何舒緩發疼”，想辦法協助她得以舒緩，他從不會多問，除非她自己想說。
因就讀系別不同，週間，丁玫與馬輊平的課恰巧一樣只有在星期四是滿堂，其他的時間他們有錯開的課，也有兩人恰巧都沒有課的時段，雖然馬輊平仍舊要打工，但他們可以單獨相處的時光可說是恰到好處！
幸好丁玫不愛逛街或去電影院，只愛與電腦為伍，馬輊平經常慶幸這樣他既不用傷腦筋陪伴她的時間，又可免去多花錢的厄運；加上，她的筆電真的超正點。
有時，他們還會用那筆電一起看線上電影，真好哩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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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裡，馬輊平趁店裡沒啥客人，動手忙著整理架上商品，忽然有人進門。
叮咚！
「歡迎光臨。」他大聲喊。
因為深夜的寧靜，馬輊平在當班時常常用這樣的方式來讓店裡氣氛活絡點。
但他也通常沒抬頭，就繼續手邊的工作。
一段時間過去，他覺得太安靜了，不像是有人進店裡，剛剛不是有人進來嗎？
他提起頭，開始環顧店內，隔架看到有一個人在書報區，雖然只能看到後腦杓，雖然也未免太安靜……但也算鬆了一口氣。於是，他繼續整理，但加快速度。
整理完後，他將紙箱拎到倉庫去的過程中，他瞄了瞄客人的動靜，免得恰巧人家要結帳卻找不到人……忽然發現，沒人？！
怎會沒人？！
為了不讓自己嚇自己，他還是從容地把紙箱拿進倉庫，放好後再回到這裡，他索性在店內走一圈。
走兩圈，再走一圈！
沒人？！
忽然汗毛豎了起來，剛剛明明有人進來，也看到有人站在書報區，但沒聽到出門的聲音，怎會？就……
但的確，他確定此時店內只有他一人，在他走了第五圈後。
『難道是見他媽的鬼了！』馬輊平心想：『這可是第一次遇到的狀況。』
但他直覺不能出聲講話，萬一這時還真有人回話……那肯定腿軟。
他緩緩走回收銀台，正想把店內音樂改為熱鬧一點的電台廣播，蹲下身正在調整放在櫃臺下的收音機……
叮咚！
又來了，到底有沒有人哪？正猶豫要不要喊歡迎光臨……
「你在摸魚嗎？」
熟悉的聲音傳來，他立即站起來。
「妳？三更半夜跑出來做什麼？」他對著眼前笑容滿面的丁玫，喜出望外。
「我睡不著。」雖然在笑，但她看起來有點落寞。
「我則是沒空睡。」
「喔！那你分一點瞌睡蟲給我好啦！」丁玫用手指頭推了推馬輊平的手臂。
他倆哈哈大笑，馬輊平一溜煙忘了剛剛的詭譎。
「阿輊……」丁玫欲言又止。
「嗯？」馬輊平沒忘記自己還在當班中，雖有朋友來，但他還是一邊做該做的工作。
「你……為什麼你不會想要抱抱我？或吻我？」丁玫害羞的聲音，讓現在的她看起來更有魅力。
馬輊平在毫無心理準備之下被她這樣一問，呆住：「我……」
是啊！雖然他好喜歡她，喜歡看她的笑臉、她的眼睛，喜歡聽她的聲音，但他從沒有對她有其他想法，這對一個正常的年輕男子來說，是不是～不太正常。不過，他還真從沒想過這個問題。
這，是問題嗎？
「你喜歡我嗎？」雖然害羞，但丁玫像是鼓足勇氣般，有堅毅的神情。
「當然，我很喜歡妳。」馬輊平想都沒想，這是不需要考慮就可以回答的問題。
他赫然發現此時的她，沒有裝義肢，將厚重的大衣脫下的袖子，微微飄飄。
敏感的丁玫，發現了他正在看自己的斷臂，頓時自卑感湧上：「是因為我跟正常人不一樣嗎？」
「啊？」一時之間，馬輊平摸不著頭緒。
「因為你害怕碰到我這跟別人不一樣的手臂，所以不敢抱我？」丁玫有點激動。
馬輊平覺得大事不妙，丁玫誤會了什麼？
「妳在說什麼？」馬輊平盡量讓自己溫柔點，雖然生硬，以前也沒這樣對過女生，但他盡量做，希望不要傷害到丁玫：「妳別這樣想。」
他走近她。雖然自己也狐疑丁玫的問題，怎會從沒有動過念頭想要擁抱她？想更進一步地親熱？但他不能表現出來，他直覺，如果表現出自己也不解的話，好像會傷害她。
「妳別這樣想。」他重複說，此時腦袋瓜卻是空白的，在這超級關鍵時刻，竟然詞窮到這等地步，只能用慘字來形容。
她默默落下眼淚，腦海裡快速閃過一幕幕盡是別人對她異樣的眼光，她將頭埋在他的胸前，他順手環抱住她。
第一次，他抱住她。
坦白說，環抱住的時候少了一隻手臂的份量的確怪怪的，馬輊平腦海不斷地在思忖剛剛丁玫的問題。
他的雙手環抱住她的身軀，因為他的擁抱，丁玫在馬輊平的胸前漸漸停止哭泣，感覺很溫暖，這厚實的胸膛。也為他的老實感到好笑，因為女生的要求所以擁抱，但就僅只單純擁抱，連移動都沒有。
馬輊平見丁玫不哭了，現在反而在笑，他輕輕的將她放開，雙手搭在她的肩膀（其實，有點不知所措，生怕搭在不該搭的地方），他輕輕為她拭去淚水，凝視她的笑容。
「妳在笑的時候，很好看。」馬輊平由衷地說。
丁玫紅了臉，但對他笑瞇了眼。
馬輊平覺得這樣的氣氛實在不適合此時正在當班的他，他決定改一下話題，等下班後再來關心丁玫到底怎麼了。
「店裡可是有攝影機的，剛剛的舉動全都錄啦！妳看妳要拿什麼來贖？」刻意的表情，馬輊平酷酷地。
丁玫噗嗞笑出。
她就在這店裡待著，陪他工作、陪他聊天。
馬輊平完全忘記在丁玫來之前所發生的那怪現象，他一邊工作一邊跟她天南地北聊得很開心，連廣播電台裡主持人說話的內容也可以拿來當玩笑講。
他們也不再談起剛剛的問題，他與她，順其自然的互動最舒服，彼此也沒有壓力；丁玫不再追問，馬輊平也不再自問。
已是凌晨，馬輊平擔心丁玫一個人走回家會危險（雖然她剛剛也是半夜獨自一人走來店裡），但留在這兒卻又得要熬夜，那對身體不好，不知道該怎麼辦？
「我想回家睡覺了，」丁玫揉揉眼睛：「明天……應該是今天上午幸好是第三堂才開始有課。」打了個大大的哈欠。
「想睡啦？」馬輊平還在猶豫：「剛剛不是睡不著所以跑來？以後不要這樣亂跑，很危險。」
「嗯。」丁玫甜甜一笑：「那我走了，晚安。」
「等等！」馬輊平急了起來：「小姐，現在可是凌晨耶！就這樣一個人走，太危險了啦！」
「誰跟你說我一個人？」丁玫故做神秘。
「啊？」馬輊平倏地汗毛又豎起，他想起午夜時發生的怪現象。
「哈哈哈！瞧你。」丁玫雖睡眼惺忪，卻忍不住大笑：「好吧！老實告訴你，我家有bodyguard，他在門口等我啦！」
「哇塞！妳家這麼酷？還有保鏢喔？」馬輊平這下子很難裝酷了，無法置信的張大嘴巴。
「所以，請你放心。」丁玫輕輕送上一個吻，這是他們的第一個吻。
說完，她揮一揮手示意bye-bye。
留下一愣一愣的馬輊平。
(照片感謝 攝影師：Min An；pexels.comzh-twphoto1171578)